對於普通旅行者而言，能頓的利潤並沒有緊俏物資來的大。因為只有位面才需要緩沖帶能量（能頓），故而，旅行者們並不能直接使用能頓，交易也只能是面向各個大型組織——這就相當於托拉斯和小公司的關系一樣，在每一次交易的過程中，最大的利潤總是要交給較強的一邊。

因此，像是陸閔之類的低級旅行者，他們在一次位面旅行中的獲利，物資與能頓通常是各為一半。此外，由於能源價格相對低廉，而物資的利用率大大增加，所以從其他位面運回糧食、牲畜是頗具利潤的。

黃宣帶來了萬餘噸的糧食，說起來也不過幾百萬美金，但對於這些旅行者而言，就幾乎與此次出行的收入相當。見有這麽多的谷物，陸閔雖然心動，但還是堅持地搖搖頭，道：“這太多了，我們不能要。”

就連石禹也是連連搖頭。黃宣心裏明白，自己把這些糧食帶回家，所用的能量就比糧食本身的價值高了——因為在其他位面使用能量會有很高的損耗，所以最後還是要將之丟棄在這裏。既然陸閔等人需要，不過順水人情而已。

“我說送給你們，就拿著吧。”黃宣其實最熟悉這種當老大的做派，就像給堂弟們分飲料一樣。他雙手一拍，道：“就這麽定了，都別說了。”

陸閔看看其他兩人，又想起戰場上橫飛的全鋼子彈，開顏笑道：“那就多謝黃先生了。”

“也別叫我黃先生了。”黃宣拍拍他的肩膀道，“大家也算是共事十多天了，當然就是朋友了，你就叫我黃宣可好？”

“好。”陸閔、石禹和岳冢泉都痛快的答應了下來。

黃宣拱拱手，微笑道：“今天我就不去送各位了。嗯，另外還想托大家一件事。”

“你說。”石禹拍著胸脯道，“只要力所能及，概不推辭。”

黃宣哈哈一笑道：“那我就直說了。當日那位紅臉膛的兄弟，叫北朝的，幫了我的忙。我本想回報一二的，但沒成想各位現在就要走了，那就想請三位幫我還了這個人情，可好？”

“沒說的。”“沒問題。”聽見就是這麽個事情，三人答得也是爽快。

黃宣這裏耍了點小心機。不提陸閔和岳冢泉，他覺得石禹此人，和李生剛一類相似，都是有點能力，又有點小人的類型。如果直說讓他照應北朝，說不定適得其反，但如果說讓他幫忙還個人情，這石禹雖然不會有多用心，但若是北朝真遇到什麽麻煩，石禹想起來，反而會幫上一幫。看這位紅臉兄的性格，大概也不需要太多的助力。

再寒暄一陣，三人紛紛告辭，黃宣也回去準備整頓裝束。就見貂蟬匆匆從內堂內走出，身後還跟著一位黑紗蒙面的女子。

“請公子救人。”貂蟬一下子就跪了下來。把黃宣驚得連忙避開，俯身就要拉她，一邊道：“都給說你咱不興這個了，你叫我黃宣多好？什麽事情啊？”

這時那黑紗女子也盈盈跪在地上道：“請黃公救妾身老父。黃公大恩，妾身願殞身以報。”

“都什麽啊。”黃宣有些生氣，先把小貂美眉拉起來，然後道，“先說事情。你這是什麽態度？逼我呢？”

也不知道洛林把這句話給翻譯成什麽了，那黑紗女子一下子抽泣起來。黃宣頓時無奈地後退兩步，轉身對貂蟬道：“你給我說什麽事情，這就哭了起來。”

貂蟬怯怯地看了一眼後邊，道：“她是我閨中密友明姬，其父蔡中郎被義父送至廷尉處問罪……”短短兩天時間，她就已經適應了黃宣的“方言”。

“等等。”黃宣擡手先打斷貂蟬，他怎麽覺得這段這麽熟悉，好像前兩天還看過的樣子。他隱蔽地問洛林道：“這蔡中郎是誰？”

“蔡邕，字伯喈，陳留人。東漢文學家、書法家……”

這什麽文學家、書法家，黃宣是一概不知，但說到蔡邕，他最為記憶深刻的卻是這位先生的女兒——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才女，蔡文姬。他低著腦袋，瞅了一眼那黑紗女子，問洛林道：“貂蟬說她叫明姬。蔡邕有幾個女兒？”

“文姬是因為避諱司馬昭而改的，現在的蔡琰，就叫蔡明姬。”

洛林這樣一解釋，黃宣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。他原本就對三國很感興趣，這些天又看了不少史料，更是心裏明鏡一般：蔡邕這廝是有大才，被譽為司馬遷一樣的料，但就因為他有大才，董卓上臺以後，就加意籠絡，以安天下文人之心。雖然蔡本人並不受落，但畢竟是受了董卓禮遇的，因此董卓被誅之後，他就嘆了口氣。而王允這位理想主義的鬥士是嫉惡如仇的，他說：大家都因為董卓死了而高興，你嘆氣是什麽意思？反抗和諧？然後就準備把白癡蔡給和諧了。

按照史料，這一段基本也就結束了。雖然很多名士認為，把蔡邕宮刑了，然後再刺字之類的虐待一番，讓他學習司馬遷，再寫一本史記，也別浪費了這廝的才華。然而，王允不同意了，他一定要讓東漢晴朗的天空沒有一片雲彩……

原本，這件事情應該在李傕之前就處理的，但黃宣的出現打斷了這一切。等到漢庭真的安穩下來之後，王允大概就準備殺雞給猴看了。

照黃宣看來，嘆一口氣就殺人，的確是愚蠢得緊，可政治這種東西，本來就是給愚蠢的人看的。因此他也嘆了口氣，問道：“你是蔡的女兒？”

“是。”明姬輕輕地回了一句，聲音軟軟的，聽起來就像是在耳邊說話一邊。

黃宣示意貂蟬將她扶起來，然後道：“我是可以把你父親從牢裏救出來。但王允這個人倨傲得很，等我過兩日後走了，他再想起這件事，該怎麽辦？”

蔡文姬此時應該也是剛剛17歲的年紀，但卻異常冷靜地說道：“只要公能向司徒大人和皇上陳述利害，他一定會放過老父的。”

“什麽利害？”黃宣饒有興趣地問道。

“《大戴禮記》有雲：水至清則無魚。明姬適才聽聞賢者們即將離開，若是黃公願意，只說賢者們聽說司法嚴酷，心有所感，然後再為老父求情，即便允公有所不滿，皇上也會允諾的。”

黃宣心叫厲害，這樣清晰的思路，如果是自己老媽或者某些後世學者，當然是看得清楚明白，但放在這個時代，卻鮮有哪位名士看清此節。就黃宣所知，那些為蔡邕求情之人——大多也是當代名士，通常的論據都是，邕有大才。可是，有大才又能怎麽樣？對王允這樣的人來說，只有政治利益和虛名，才能改變他那顆理想主義的心——或許文人相輕，自漢已有。而蔡琰雖然不一定是靈機一動，卻絕對是剛剛補全想法，因為賢者們要離開這樣的消息，黃宣也是今天方才得知的。

最重要的是，蔡琰不過二八年紀，卻能夠看懂王允的心思——“即便允公有所不滿，皇上也會允諾的”。就為了聽明白這一句話，黃宣跟著老媽學了好幾年，還要看看現代關於王允的評價資料：王允這個人，是那種極其愛惜羽翼的名士，他只會在兩種情況下反對皇上對蔡邕的處置：蔡威脅到他的權力，換取更高的名望。

而蔡邕，卻絕不會滿足這兩個條件。故而，只要度過這次的危機，蔡邕就可以躲得遠遠的，安心著書立說了。

他一邊想，一邊又看了一眼貂蟬。小貂美眉其實也是聰明得緊，她若是先去求王夫人，走夫人路線，結果就大不一樣了。想到這裏，黃宣敲了敲桌子，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你們就在這裏等著吧。”

蔡琰立刻拜謝。黃宣忍住要看看她面容的欲望，轉身向南城去。路上還心癢地想：“蔡文姬據說是相當漂亮的，逃難後被匈奴兵抓住，就因為美貌送給了左賢王。現在有求於我，還殞身以報，為什麽還把臉藏著？”

等他見到王允和漢獻帝的時候，才反應了過來，哪怕就是要回去見見這蔡文姬的笑容，他也要把這件事辦妥了。按照現代理解，就是先付一半訂金，事成之後，再考慮付不付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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